独家│央行直面尖锐问题，回应诚意十足，三个半小时的高规格座谈会聊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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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4日下午，人民银行和工商联召开了一场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座谈会。参会人员不仅有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副行长潘功胜、朱鹤新，还有四大行和光大集团的董事长，中信银行董事长，邮储、交行、浦发、华夏、民生等银行的行长。
规格高、人员齐，可见金融系统对于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重视程度，也契合目前金融系统内的一个重点话题，即如何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促进金融和实体经济良性循环，打通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最后一公里”。
在这场长达三个半小时的座谈中，人民银行、工商联、商业银行、交易商协会的相关负责人以及民营企业家，围绕“融资难、融资贵”展开了一场“头脑风暴”，共话如何解决这个世界性难题。
易纲明确强调，金融部门始终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对国有经济和民营经济在贷款政策、发债政策等金融政策上都一视同仁。采取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监管政策等“几家抬”的办法，激发金融机构的积极性，畅通政策传导机制，进一步加大对小微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
他指出，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一定要从经济规律出发。要准确把握小微企业平均生命周期短、首次贷款难、风险溢价高的客观规律，构建服务小微企业的商业可持续模式，加强风险防控。
一对矛盾现象：
企业融资难、银行放贷也难
深圳得润电子董事长邱建民
今年银行对公司授信总额度较2017年全年大幅缩减12.8亿元，并且贷款利率普遍上浮50%以上，公司目前资金不足，现阶段很多订单无法继续承接。
东方园林董事长何巧女
目前东方园林的合作银行基本停止对公司的新增贷款，到期贷款不予续贷或展期，5月份以来仅有民生银行和兴业银行提供新发放贷款。
91科技集团董事长许泽玮
91科技本身是服务中小企业贷款的机构，市场估值近百亿，因为是一家轻资产的科技型企业，只能获得银行授信1000多万元，其他中小企业的境况可想而知。
工商银行董事长易会满
工、农、中、建确实采取了很大的措施，但是感觉到现在是民营企业反映最为集中、最为困难的时期。
工行贷款余额14万亿元，其中7万亿在国有客户，7万亿在民营企业和个人贷款。不做小微，没有工行的未来。
现在你们融资难，我们难贷款，贷款贷不出去。
这个矛盾，背后是什么原因？贷款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是否合理，我们可以讨论。但是贷款难的背后，原因是非常多的，需要全面地看待这个问题。
比如企业端问题；小微的需求与银行的供给模式不相统一，银行创新、服务理念还不太适应小微需求；光靠银行渠道融资远远不够等等。
实则，融资难、融资贵并非问题本身，而是问题发生后呈现出的现象。在座谈会上，民营企业家反映的问题集中在几个难点上：
难点一：抵押物问题
【困难】
贵州好一多乳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琴
为保证优质奶源，企业主要资金投放在牧场建设上，牧场土地、建筑物及生物资产总价值约3.5亿元。但该项目系农业设施用地，无产权，不能通过牧场资产抵押获得贷款融资。
【建议】
贵州好一多乳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琴
1）政府部门加快农业用地、流转土地的确权工作，金融企业将流转土地及对应建筑物的纳入抵押方式、拓宽抵押渠道；2）完善生产性生物资产、机器设备抵押相关的制度及流程；3）对于现金流非常好的企业，可设计根据企业现金流入按一定比例提供信用贷款融资的产品；4）增加知识产权质押制度的方式。
【回应】
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
围绕民营企业、小微企业特点，金融机构创新信贷产品服务，深入开展应收账款质押融资行动；创新知识产权质押融资产品；增强信用信息融资功能，鼓励发放信用贷款等。
难点二：发债难
【困难】
新华联集团董事长傅军
公司注册未发行的债券额度总计111亿元（含中期票据、永续债、超短融、私募债），今年债券市场利率整体上浮，新华联上半年发行的5亿元中期票据，发行利率达8%，较去年同期6.5%上升了23%。
东方园林董事长何巧女
尽管2A＋与2A评级的信用债纳入了MLF担保品范围，但表外资金回归表内之后，银行更倾向于贷款、国债、金融债；即使是配置信用债，也更倾向于央企信用债和城投债，对3A评级以下民营企业的信用债仍然非常审慎，公司重启发债的难度较大。
【建议】
博天环境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赵笠钧
环保行业债务违约的毕竟是少数，那些长期深耕环保行业，拥有技术实力与管理能力，特别是水治理细分领域的环保企业，拥有优质水务资产，经营还是比较稳健的。整体来说，大部分环保企业经营基本面还是很好的，金融机构需要区别对待，合理控制风险，不能搞风险一刀切。
【回应】
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
一方面，鼓励银行业金融机构发行小微企业金融债券和小微企业贷款资产支持证券。截至今年6月末，共有70家商业银行发行小微企业金融债6045亿元；近期又有银行业金融机构发行小微企业金融债券，民生银行、青岛银行、台州银行、温州银行等准备发行1100亿元。
另一方面，支持民营企业发行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截至7月末，累计支持800多家民营企业发行4000多只债务融资工具，发行金额合计超过2.8万亿元。
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秘书长谢多
截至目前，全国工商联2018年中国民营企业前100强中有41家企业发行过债务融资工具。
2018年以来，民营企业的平均发行利率在6.5%左右。
今年上半年受违约事件影响，民营企业发行利率有所上行，7月受益于政策支持，已经恢复至前期水平。AAA级民营企业的平均发行利率从6月份6.3%降低至7月份5.7%左右。
难点三：PPP“一刀切”
【困难】
#背景# 由于前期对PPP业务模式设计门槛过低，规则边界不清晰，出现了PPP业务发展势头过热，政府隐形债务风险加大。为规范管控制风险，2017年11月财政部、国资委先后发布办法，各银行加大了对从事PPP投资业务企业的风险审查力度，从各方面限制了对PPP业务占比较大企业的授信支持。
博天环境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赵笠钧
某银行2017年对公司PPP项目贷整体授信6.1亿元，2018年减到3亿元，项目贷授信缩水50%；某银行不做PPP项目贷款，即使给PPP项目开具投标保函、履约保函的业务都不行，搞一刀切。
【回应】
人民银行行长易纲
希望通过这次PPP规范，使得符合条件的PPP项目能够真正地满足相关要求，各级政府要守信用，做的PPP项目一定要按照合同约定支付。
难点四：信用担保不到位
【困难】
贵州好一多乳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琴
省政府推出的“扶贫基金”“贵工贷”“筑保（信）贷”等，可由政策性担保公司提供担保，但是各自均存在问题。
仟亿达集团董事长郑两斌
民营企业不可能像国企、央企那样拥有大量流动资产及房地产，融资担保中的硬性担保措施就会直接导致融资受阻。
【建议】
仟亿达集团董事长郑两斌
创造条件重点扶持一批经营业绩好、制度健全、管理规范的担保机构，加快组建由政府背书的中小企业信用担保机构，加大担保力度及银行与担保公司合作力度。
博天环境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赵笠钧
根据实际情况，引导担保机构经过合理科学的评估论证，建立符合市场规律的针对中小企业的信用体系；切实改进担保中介机构的服务，简化手续，降低收费标准，适当扩大有效财产的抵押范围；研究针对工业企业废水第三方治理信用担保体系。
对于PPP投资类的项目贷款，建议简化担保手续，以项目的特许经营权或收费权质押作为贷款条件，剔除母公司的担保条件，避免母公司资产负债率等影响项目贷的落地。
此外，民营企业家的建议还包括：规范股票质押融资、加快贷款审批效率、继续定向降准、监管部门对银行设定具体考核指标等。
打铁还需自身硬
在金融端口发力的同时，民营企业也要“打铁还需自身硬”。
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建议，提升民营和小微企业自身品质，降低融资信用风险成本，提高对金融资源的吸附能力。
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
（1）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应规范经营、依法经营，建立比较规范的财务管理和财务报告制度，提高专业化能力和水平。
从贷款不良率看，大企业1.19%，中型企业2.55%，小微企业3.39%，单户授信500万元以下的小微企业是6.46%。商业银行资本成本是2%-3%，运营成本是2%左右，这也就意味着，一般来说，贷款给单户授信500万元以下的小微企业，商业银行贷款利率保本至少是10%。
（2）企业作为市场主体，应树立正确的经营理念，审慎开展经营。对于高杠杆过度膨胀性企业集团，应尽快补充资本、坐实资本、纠正虚假出资、降低过度借贷，以实质性改善债务-股本比例关系。在不能及时补充资本的情况下，应选择转让一部分资产、业务，通过瘦身来改善自身财务状况。这种降杠杆应该是不可避免的，是正当的自身治理和经营选择。在救助时，应该坚持市场化和法治化，否则容易引起道德风险。
对于民营企业如何做好发债工作，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秘书长谢多建议：
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秘书长谢多
（1） 建立现代公司治理结构，制定合理的中长期发展规划，避免盲目投资和过度多元化经营。
（2） 按实际需求合理确定发行额度，做好资金规划。
（3） 避免“短债长投”，提升流动性管理水平。
（4） 强化市场化意识，建立并完善信息披露工作机制，树立良好的市场形象。
摄影：史丽 编辑：陈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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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任编辑：张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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