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原虫治癌引发热议 各方意见不一

　　春节前夕，中国科学院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研究员陈小平在中科院SELF格致论道论坛上介绍其团队用疟原虫“以毒攻毒”治疗癌症的工作。

　　陈小平的演讲视频一经发布便刷爆网络，得到了中科院官方微博和众多大V的转发。截止记者发稿时，该微博转发超过30000余次，累积评论逾4000条。有人点赞，“感谢为人类健康做出的贡献”，并在微博留言希望患病亲属接受治疗；有人将信将疑，“不知道是真是假，报道太少”……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一时争论不休。

　　陈小平团队：借“虫”杀癌取得初步进展

　　陈小平对疟原虫免疫疗法的探索始于一次“无心插柳”，他在课堂上偶然发现全球疟疾高发区与癌症低死亡率地区高度重合。经过一系列数据对比，陈小平最终得出结论：疟疾的发病率与肿瘤死亡率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2016年，陈小平团队与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团队合作，在广州复大肿瘤医院等机构开展临床试验。

　　陈小平介绍，只需为患者注射一针1毫升含有疟原虫的红细胞，患者如果出现发烧、贫血等现象，将使用青蒿素压低疟原虫水平。疗程结束后使用抗疟药彻底清除疟原虫。

　　这一说法得到了广州复大肿瘤医院副院长牛立志的证实。“目前的临床研究主要观察这种治疗方法的安全性。从安全性来看，还是可控的，病人在治疗期间没有出现严重并发症或因此出现生命危险。”

　　陈小平在视频中声称疟原虫治疗癌症已经取得一定成效：“现在大概有30多例病人已经接受了治疗，最初的10位已经没有任何其他治疗方法、耐药的病人经过一年观察，有5位是有效的，其中有2例可能已经被治好了。”不过他也在2月2日对新华网记者特别强调了“可能”。

　　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2月7日对央视作出回应称，目前该项目还有很多未知数，尚没有充分的证据和足够数量的案例证实该方法有效，个别案例不足以说明问题。

　　据悉，陈小平团队目前正在招募第二批约200名志愿者。

　　肿瘤免疫治疗是近年来较为热门的科学话题。上海海洋大学特聘教授、上海比昂生物医药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光华接受《科技日报》采访时认为，疟原虫疗法有广谱性，给了所有癌症研究学者一个有力依据。

　　“对晚期癌症患者来说，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是一个选择，医学也鼓励临床研究。”牛立志说。

　　不同的声音：疟原虫免疫疗法有缺陷

　　一石激起千层浪，获得鲜花和掌声的同时，对疟原虫免疫疗法的质疑也随之而至。

　　有意见认为，陈小平团队观察到的疟疾发病率与肿瘤死亡率负相关性不能下肯定论断。

　　北京大学药学院客座教授“菠萝因子”在其公众号上提到，由于疟疾高发区经济、医疗等条件较为落后，其癌症发病率自然整体低于发达地区；科普公众号“蕨经”撰文表示，陈小平使用的图片不是全球癌症统计图，不能被用作论据；浙江大学生命科学研究院教授王立铭也在《疟疾治疗癌症，请不要盲目乐观》一文中表达了相似观点，他还指出，疟疾致癌、抗疟疾药品治疗癌症等重要干扰因素也不能忽略。

　　虽然陈小平声明该临床试验的安全性有保障，外界依然不乏争议。由饶毅等人创立的公众号“知识分子”发文称，科学家通常会尽量避免使用有致病性的病原体在人身上实验，而是寻找替代方法治疗。

　　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官方微博在其原创文章《疟原虫本身就是病原体，真的能用来治疗癌症吗？事实在此》具体说明了疟原虫免疫疗法的潜在致病性、风险难控性：治疗疟疾的药物不敢保证百分百有效，且疟原虫含较多物质，可能会给患者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另据中国注册临床试验中心官网显示，陈小平团队为患者注射的是间日疟原虫。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传染病》（The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s）披露，青蒿素对清除潜伏在肝脏中的间日疟原虫疗效甚微，即使联合用药也有复发的案例。记者看到网友转载的某入组患者手记，该患者7月1日灭虫，7月4日出组，并未记录出组后陈小平团队是否对其进行后续的疟原虫水平监测。

　　知乎认证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遗传学博士的网友“杀生丸”表达了对此事的担忧：一旦患者或患者家属不慎携带间日疟原虫出院，是否会引发大规模传染疫情？频繁使用青蒿素是否会使间日疟原虫产生抗药性？

　　此外，陈小平提及的“可能已经被治好”患者是争议的焦点之一。据其在演讲中展示的图片显示，10人中有3人处于肿瘤进展和缓解之间的SD状态（疾病稳定），2名“可能已经治好”的患者则未标注状态。

　　曾任职于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信息研究所的张田勘在《新京报》写道，癌症患者5年生存率是判断癌症治疗效果的标准之一。陈小平团队开展的临床试验最长不足2年，不宜得出结论。

　　“‘治好’这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不能随便使用的。在临床实践中，一般只有症状完全缓解（即CR）、并持续五年的病例，才能成为临床治愈。在陈小平的故事里，这两位患者确确实实看到了曙光（暂且不论曙光到底是不是疟原虫的功劳），但是距离完全缓解尚且距离很远，更不要说临床治愈了！”王立铭写道。

　　科普：什么是疟原虫治癌？

　　疟原虫是一种单细胞原生动物，是疟疾的病原体。寄生于人类的四种疟原虫为间日疟原虫、恶性疟原虫、三日疟原虫和卵形疟原虫，主要通过按蚊叮咬传播，引起周期性发热、寒战和出汗等临床表现。其中，恶性疟原虫和间日疟原虫对人类威胁较大，每年因其导致的疟疾死亡人数超过数百万。

　　根据目前陈小平团队公布的成果来看，疟原虫免疫疗法的基本原理是利用疟原虫作为媒介，“唤醒”免疫系统，攻击肿瘤细胞，并降低肿瘤细胞的反制作用，同时阻断肿瘤血管的生成。

　　据了解，疟原虫疗法早有先例。20世纪初，奥地利医生朱利叶斯?瓦格纳-贾格雷（Julius Wagner Ritter von Jauregg）利用疟原虫治疗晚期梅毒带来的神经性麻痹，并因此获得1927年诺贝尔医学或生理学奖。然而，其医学原理至今无法阐释。（经济日报-中国经济网记者徐航）